中國慈善家雜誌 2018年4月號
致知:知人
前兩篇講到致知八個要點當中的知天地、知命、知性、明道、明德、明教。「思知人,不可以不知天。」故知天之目的在於知人。「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。」故知命之目的在於知如何為人。知性之目的在於率性與盡性,以明與人相處之道。明道明德之目的在於立己立人,達己達人,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明教之目的在於知如何教人與如何受教。凡所致知,無一不有關於人者,則知人之重要,可以想見。所以孔子答樊遲問何謂知,子曰「知人」。
人有聖人、賢人、善人、大人、君子、小人之分,暫不一一辨別,僅先知君子和小人之別。古時「君子」有兩項意義,一為在位之賢人,一為勤修之志士。而「小人」亦有兩項意義,一為無識之細民,一為失德之敗類。我們要知人,從外表、眼神、言語、行為、動機、心之所安、交往之人以及所犯之過失,種種方面加以觀察,則可知以下:心是否正、意是否誠、言是否忠信、行是否篤敬。
人不己知,是他人不知人;不知人,是自己不知人。兩者之患,均在不知人,唯後者之失在自己。觀人不易,僅從表面看形跡,人與人並無多大差別。欲求知人,首在觀察,最不易掩飾者,莫過於眼。心中正或不正,皆顯露於眼,再加以聽其所言,得知其氣度,則大致可以知其為何如人。子曰:「不知言,無以知人也。」當然,沒有絕對的,也有內小人而外君子者,所以不能完全以外表言談論人知人,尚須明察與慎防。不巧言令色者,正為誠篤之徵,雖未必可稱為仁,但喜好巧言者,則必不仁,且以假亂真,足以亂德,最為可惡。故子曰:「巧言令色,鮮矣仁。」「巧言亂德。」其言忠而信者,即為君子;言佞而無信者,必為小人。孟子論知言:「 辭知其所蔽,淫辭知其所陷,邪辭知其所離,遁辭知其所窮。生於其心,害於其政;發於其政,害於其事。」孟子曰:「言近而指遠者,善言也。守約而施博者,善道也。」
孔子認為人之才智容易觀察,但其德行如何,須有相當時間之實地觀察,始可知悉,尤其於共患難及共享樂時為最。言行不一致,即為言而無信。無信即欺人,亦即偽而不誠,人將不願與之交往,自必為世所棄。大言不慚者,往往不能實際做事,蓋其出發點已不誠,「不誠無物」,內在自必空虛。我們能觀察到,越急於在言語上表現者,其實其心必然自卑,而自卑者常以自大來掩飾其自卑。行為較言語在觀察方面更為重要,唯觀察行為時,主要視其平時做事之動機及其心所安者在何處。
觀察人其交友狀況,可得知其心性,做人也是如此。能得一般鄉人之喜愛,未必就是好人,反之亦然。如果一鄉德好人皆稱之,而惡人皆惡之,此方為真好人。從「方以類聚,物以群分」之原理中,可得準確之結論。眾好眾惡,有時可能帶有情感衝動,而非真是如此。而人不免一時犯有過失,若一犯過失,即認為其乃壞人,如此判斷常不正確。子曰:「人之過也,各於其黨,觀過斯知仁矣。」凡人循規蹈矩,能處不同環境,未必為無用之人。但如果失去本性,變得麻木不仁,才真正無可救藥。
知人難,曾國藩有此豐富心得曰:邪正看眼鼻,真假看嘴唇,壽夭看指甲,輕重看腳跟,功名看氣魄,事業看精神,若要問條理,盡在語言中。